「你們幹嘛一直盯著我看?」
早餐桌上,我和阿夕以兔肉配雜菜粥,因為小七白嫰嫰一隻,清燉吃就很有滋味。
「好像今天比較豐潤。」阿夕去按小七的手臂,流露出失望的神色,原來兔子不過多在冬令制服底下多穿一件外套,儲糧的皮肉並沒有多長。
「真受不了你們,我去洗碗!」我家兔兒連耍狠都這麼乖巧。
小七端著碗筷起身,一背對我們,我和阿夕同時「啊」了聲,他不明就裡回過頭看母兄又發什麼神經。
「小七,耳朵,露出來了。」
七仙緊張往背後一撈,果真有兩條垂掛的白兔長耳。那是去年冬天我去百貨公司千挑百選買給他的兔耳外套,他嫌歸嫌,今年天氣一轉涼就立刻穿出來,參加畫畫比賽也穿這件。小熊也很喜歡,和小七出門都要窩在兔耳帽套裡。
他先洗好碗,再努力把耳朵塞回裡頭,都沒想到他到學校一脫下外面的橫扣大衣,同學一定會對他尖叫,抓著兩隻耳朵說要去教室外遛兔子,一刻也不得安寧。
但我和今夕都沒提醒他,小七衣櫃三四件厚衣服不選就選這個,可見他就是喜歡媽媽的品味。
放學回來,小七一臉滄桑,因為他被同學抓去遛了七節下課加午休,大家都說他媽媽買的外套很可愛,很適合他。
「大姊,妳看,他們都把耳朵抓得變形了。」小七氣噗噗抱怨著,我摸著他腦袋安撫。
晚上阿夕拿了一把長梳,一邊在沙發陪我們看電視,一邊把外套的兔耳毛絨順直,還低眸撿著毛球,賢慧得就像小七的親媽。
就寢前,我看到兔耳外套晾在陽台,隨風擺動著長耳,忍不住嗤嗤笑著。我的心意加上王爺公讚賞有加,同學看起來也好高興,小七怎麼會不喜歡?
夢裡我變回老兔原形,附近有隻小兔子,看著自己毛絨的四肢很是震驚,沒想到老母的妄想那麼強大,連夢境也能交互幹預。
林之萍可是市井中的魔女,當我叫他兔兔、他又自願穿上兔耳外套的那刻,他就被兔子的魔法烙印一世。
我哼哼笑,咕唧一聲,袒露出半邊腹部。既然都是兔子,還不快點過來跟媽咪睡覺?
小七兔抵抗一會,還是蹦著兔腳來到兔子老母身邊,兩隻兔子凝望夢中無邊無際的青草原,不知不覺進入夢中的夢鄉。
數日後,我加班回家,滿心期待玩熊玩兔子,家裡卻是黑的,三個兒子不見蹤影。心頭突突跳了兩下,家裡電話響起,鈴聲迴蕩在黑暗的房間裡。
「喂?」我戰戰兢兢接通,竟然是警察打來的。「我、我是,對、沒錯,他媽媽是我、我是他媽媽……你說哪間醫院?」
電話掛了,我正要衝出家門,阿夕正好出電梯,牽著垂著腦袋的小七走來。七仙套著寬大的黑襯衫,懷裡抱著熊寶貝,可以看見他頭毛沾了不少灰屑。
「媽,我們回來了。」阿夕說完就帶著小七進門,好像隻是外出散步一樣。
「回來就好……開玩笑,我怎麼會讓你晃點過去?臭小子們,給我從實招來!」
警察說小七出車禍那一刻,我差點就心臟病發。
阿夕不解釋,打開背包,拿出被絞進車輪的血衣,我幾乎要暈了過去。
小七微聲開口:「有個阿伯被撞飛,對面卡車沒看到就要輾過去,我過去救人……」
正當目擊的路人以為少年會和老人一起慘死輪下,小七卻半裸著身子,橫抱著老人出現在車尾,讓人直呼奇蹟。
「阿伯已經脫離危險。」
我漫不經心應道,隻是盯著阿夕手上支離破碎的絨毛外套。
小七看我這樣,不安地向今夕詢問衣服能不能補回原樣,阿夕遺憾表示不能再穿了。
「大姊,對不起。」原來他不敢看我是因為把外套弄壞了。
「哎喲,不過是一件衣服。」我笑得很做作,口吻強忍悲痛。「那可是萬中選一的拍賣品啊!」
小七被唬得不知所措,他該慶幸今晚我沒有戲弄他的心情。
「兔兔,一根毛都沒有少吧?」
我沒有辦法叫他遠離危險,對人們苦難置身事外不是他心所願,可是像這種聖者捨身的作為還是少來幾次比較好,大嬸禁不起嚇的。
「沒有受傷……」小七點點頭,我過去把他攬在懷裡,到阿夕放飯都沒有放開。
「那就好,隻要小七沒事就好。」
衣服被慎重洗過,擰乾打包起來,明天就要給垃圾車載去燒掉。
當晚,我又夢見自己成了蓬鬆的大白兔,身邊蜷了一隻小毛兔。雖然有著相似的氣味,但我還是認出他並不是我家小七。
「媽媽。」
他喊道,而我的確是把他從整車特賣衣物帶回這個家的主母,側頭回蹭了下這可愛的小東西。
爺說,器物所化成的靈魄一開始比較單薄,多帶著使用者的意念,可以成為純粹的邪惡,也有像這種隻想窩在母親身邊睡睡的幼兔精。
可見小七那小笨蛋,真的很喜歡媽媽啊!
小憩一會,小兔子抖擻起長耳,看著我,又看向草原盡頭的林子。
「是你保護了小七呀,謝謝喲!」
小兔子踮起後腳,做出躬身的姿勢,然後蹦蹦跳奔向永眠的森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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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咒誓書展前再買書就剁手,卻還是下訂好多個誌(抱頭)